蔬菜遭到疯抢背后，藏着一个扎心现实。
1
蔬菜，被抢疯了
快三年了，疫情这只黑天鹅，还没远去。
最近这段时间，奥密克戎的反扑，遍及大半个中国，就连一向被称为“抗疫优等生”的上海，也破防了。一天近5000例的新增，着实看着揪心。
3月27日晚，上海市防控办发布新一轮核酸筛查通告，上海市以黄浦江为界将浦东、浦西分批封控。
通告一出，上海人坐不住了，开始通过各个渠道“囤”物资，尤其是蔬菜。
以精致闻名的上海人民，可能从来也不会想到，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吃上蔬菜而焦头烂额——
一觉醒来，全世界都在抢菜。
伴随着这场激烈紧张的抢蔬菜行动，无数的段子也开始涌现。
封禁这几天，有人感受到了过年的氛围，就像又过了一次跨年夜。
这几天，没有为买菜拼过命的上海人，人生是不完整的。
以前求着大家下载的那些买菜app，一夜之间下载量迎来了暴涨。大家都说，现在APP上抢菜的，和十几年前开心网上偷菜的肯定是同一批人，难怪那么会抢。
为了抢菜，有人一大早定了四五个闹钟，生怕自己起不来。
眼看着买菜APP上的蔬菜都被抢光了，有人另辟蹊径，跑到麻辣烫店里下单。
有人饥不择食，一不小心把长得像胡萝卜的铅笔保护套抢回来了。
更厉害的，利用身边的一切条件寻找可以做蔬菜的植物，甚至开始把目光投向小区绿化带。
开源不成，还可以节流。有人整了个蔬菜大全图谱，先吃啥，后吃啥，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在如今的上海人眼里，蔬菜就是奢侈品。
牌桌上，蔬菜就是最大的筹码。
据说现在的上海相亲角，征婚条件又新增了一条：车房不需要，自家有菜园者优先。
菜市场里，78元一颗的白菜、108元一公斤的土豆，都开始冒头。人们重新理解了一次什么叫“烽火连三月，家蔬抵万金”。在上海，“白菜价”这个词已经不能随便乱用了。
最让我震惊的，是一则新闻。上海一对母女在超市花了20块买了3根葱，结果回家路上不小心掉了一根葱，被人捡走。结果，她们骑上小毛驴——
追了两公里，亮出了买菜发票，把那根葱要回来了。
上海人造段子的水平，在这场疫情里，体现得淋漓尽致。但仔细想想，每一个段子背后，其实都是满满的心酸和无奈。
笑着笑着，我的眼泪就出来了，我为两件事感到揪心。
一个是，作为中国经济第一城，上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，我希望它早日清零。而另一件事，和大家疯抢的蔬菜有关。
2
我们的蔬菜，被西方卡着脖子
短时间内的全城疯抢，自然会造成上海蔬菜的供需失衡。
资料显示，上海的蔬菜，7成以上来自全国各地。以莱州湾南岸的山东寿光为例，这里被称作“中国蔬菜之乡”。
如果从卫星上俯瞰寿光，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蔬菜大棚。这里是全国最大的蔬菜集散中心，这里的农产品出口达到1150.3亿元，占全国的22%，连续20年领跑全国。用当地人的话来说：
“10个北方人里有6个吃过寿光的蔬菜。”
世人感叹着“中国蔬菜之乡”的强大，但很少有人知道，寿光有着长久难言的忧伤。2012年，中国食品报到寿光采访，当地农业部门负责人对他们说：
目前寿光上千个蔬菜品种中，有80%来自洋种子。
是的，中国蔬菜之乡，最关键的种子命脉，被西方牢牢地抓在手里。
寿光的无奈，是中国蔬菜行业的一个缩影。
自2001 年《种子法》实施以来，中国的种业市场全面放开，外资逐渐进入到主要粮食作物种子市场。
最早受到影响的就是蔬菜种子。数年前，外资企业已获得我国高端蔬菜种子领域大部分市场份额。国外种子大红果番茄、长茄、西葫芦、小黄瓜、菠菜、绿菜花、胡萝卜等已占蔬菜之乡山东寿光当地市场的60%，绿萼长茄已占90%以上，彩椒占到100%。
近年来，包括行业前10强在内的70多家国际种业巨头已经全面挺进中国市场，如今中国的土地上已经种满了洋种子。比如，美国先锋公司20余个玉米品种已全覆盖我国粮食主产区东北、黄淮海地区。
种子是农业产业链的最前端，是现代农业增产的根本动力之一。而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种子出口国和技术强国。
美国的孟山都、杜邦和先正达（后被中国企业收购）三巨头控制了全球三分之一的种子销售。
中国是全球种子进口大国。种子进口国高度集中在美国、荷兰和日本三个国家，其中对美国的进口依赖度是最高的。
在全球前十名国家种子进口贸易总额中，中国在2000-2010年间的进口占比遥遥领先。其中，2002年、2003年进口占比超过90%，2008年、2009年和2010年均超过80%。
在黑龙江克山县，这个被称为“中国马铃薯种薯之乡”的地方，来自美国的进口种子，约占该县马铃薯种植面积的一半。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我国前十强种子企业仅占国内种子市场份额的 13%，我国至今尚无一家年销售收入超过20亿元的种子企业。当时，登海、隆平、敦煌、德农、丰乐等5家上市公司每年的销售总额仅相当于美国孟山都公司销售额的20%左右。
还有人估算过，中国5800多家本土种子企业，全部销售收入加起来，仅相当于孟山都一家。
这是一只小蚂蚁遇上了一群大象啊。
占据高额市场的同时，洋种子的价格也远高于国内种子。一些蔬菜品种洋种子价格高出国产种子几十倍，以至于出现了“进口的按粒卖、国产的论斤卖”的现象。
尽管如此，种植者还是愿意购买洋种子，因为产量高、质量好。
一粒洋种子顶你十粒本土种子，换你怎么选？
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，本土种子几近完败。
高昂的价格还不是外国种子带来的最大挑战，最大的问题是，“洋种子”垄断国内市场，定价权、供货权掌握在外国公司手中，这将给国内种植业造成涨价、无货、减产等恐慌，严重威胁到国家的农业安全。
我们的蔬菜命脉，就这样被西方牢牢抓在手里。哪天他们不高兴了，我们可能连蔬菜都吃不上。
3
中国种业技术，落后世界至少30年
2013年12月，中国种子企业大北农国际业务主管莫海龙，被美国FBI拘捕，一同被控的，还有5名大北农员工，罪名是盗窃美国转基因玉米种子。
莫海龙的盗窃对象，正是杜邦先锋和孟山都。这个事件曾震惊中国农业界。
谁掌握了种子，谁就掌握了市场和产业的制高点——这是莫海龙铤而走险的核心动因。
当前的种子市场，孟山都、杜邦等头部企业占据着60%以上的份额。已然进入一个“寡头垄断”的状态。
这些跨国巨头攫取垄断利润，背后买单的是依靠补贴才能维继的广大农民。有人可能会说，种子买来，种过之后继续留种不就可以吗？
没这么简单，先不说有种子专利保护，光种业巨头的“生物锁”就能切断你的这个念想——
“生物锁”包含两种技术，一种是不育技术，农民无法留种；一种是控制技术，让下一代的种子在很多功能上不如上一代。以此逼迫农民们去买洋种子。
你可能还感到疑惑，我们好歹是有着几千年农耕文明的大国，难道我们的种子真的不如外国吗？
说实话，还真的是。
首先是自然条件的差异。尽管我国物种资源丰富，但许多地方品种正在快速消失。第三次全国农作物种质资源普查（实施期限为2015年1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）结果显示，在湖北、湖南、广西等六省份375个县，71.8%的粮食作物地方品种消失，其中不乏优质、抗病、耐瘠薄的特性品种，种质资源保护面临严峻挑战。
更重要的一方面，在于研发投入确实有限。
相关调研数据显示，我国前50强种业企业年研发投入为15亿元人民币，仅接近原美国跨国农业公司孟山都公司的1/7。
育种是一个长期工作，但目前育种项目支持大多是短期的，3年的项目就已经很少了，4—5年的国家重点研发技术项目更是少之又少。
如果项目资金支持不连贯，种子资源一旦丢失，便很难恢复。
技术上的差距同样很大。在国际上，种业早已进入分子育种、工厂化育种阶段，我国部分地区依然停留在“靠眼看、凭手摸”的阶段。在许多种子领域，国产种子的研发几乎处于空白状态。
也难怪种业达人刘石感叹——
“中国种业技术落后世界至少30年。”
4
尾声
粮食种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
如果说芯片是手机、电脑最核心的零部件，那么种子就是粮食安全最重要的东西，种子就是农业的“芯片”。
很多人都知道，我们的芯片被西方国家“卡着脖子”，但很少有人知道，我们的种子也被西方“卡着脖子”！一些蔬菜种植大户甚至多次诉苦：
我们能造航母、能造c919大飞机，但为什么不能研发出好菜种？
这是一个千年农耕大国的悲哀，更是无奈。
庆幸的是，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。2014年开始，农业农村部牵头有关部门，启动了种业人才发展和科研成果权益改革试点。
到如今，122家试点单位取得种业成果5000多件，比试点前增长50%以上。
在多个重要会议上，高层也用很长的篇幅来部署——
如何“解决好种子和耕地问题”，保障粮食蔬菜安全。
开展种源“卡脖子”技术攻关，是国家下一步计划的应有之义。
在内循环提上日程、国际局势惊涛骇浪之下，希望我们能在这场新的“种子战役”中，打个漂亮的翻身仗！
中国人的饭碗和菜碟，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