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宗教狂热式的特异功能风靡全国之际,我曾表示了怀疑。不料,竟招致某些人的愤怒,甚至威胁。对于那些所谓特异功能大师的装神弄鬼。我们缺乏科学实证精神已经是够可悲的了,怎么连点儿怀疑精神也没有呢?而且我后来便发现:伪劣假冒其实不只是商品,它之所以如此猖獗,另有更深层次的反人文方面的原因。对此,我们更应深长思之。为此,有了亲闻的“巨蛇食人”的故事,作为对这个问题的反思。
1960年秋,我在沈阳读中学。一天,学校里传说着一件极其新奇而可怕的事:东北某边防站,最近忽然发现边防战士一个一个神秘地失踪。边防站指挥人员一方面向上报告,一方面抓紧了寻找和巡逻。然而却不知怎的,结队巡逻的战士竟也同样是有去无回。
据情报分析,近日并无敌特入境,也无土匪上山。那么,那些战士都哪去了呢?怎么竟至于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?情况异常严重,部队首长亲自带人来到了边防站,得知那些人都消失在一条通往一座大山的路上。于是,首长便带了一个连队兵力,坐着汽车开往那座大山。
奇怪的是,这一带本是飞禽走兽极多,可这一路上却生迹杳然,连个兔子也不见。待到汽车停在了那大山的脚下,却见这山十分险怪,冷森森地慑人心魄。山风吹来时,那山上的参天古木阵阵摇曳,哗啦有声,令人毛骨悚然。战士们见了,浑身的毛孔都耷了起来。
首长也感到了恐怖,遂拿起望远镜来细细察看......忽然,他从望远镜里发现半山腰处有一个黑古隆冬的大洞,洞口树枝上飘荡着几件残破的军衣!
是什么人躲在洞里?又偷偷地杀害了我们的战士?于是,首长下达了战斗命令:一个排上去搜索,两个排分散掩护。
上去搜索的那个排小小心心地爬上山去,然而,就在他们快要靠近那个山洞的时候,却听见山洞里忽地起了一阵"丝丝"的怪响,随后就见战士们被一个个地吸起,升空,卷入洞内!天哪,有妖怪!
"开火!"首长大惊,急忙命令战士们向洞里射击。然而,令人们意外的却是,枪声不仅没能吓住洞里的那个妖怪,那妖怪竟反而被激怒了,只见洞口一黑,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瞪着两只寒光四射的眼睛伸出了洞外。战士们一见,一时都怔住了。
就在这一刹那,首长和几十名战士都终未能逃脱妖怪的的大嘴,一个个地被那妖怪吞食了。
只有一个坐在驾驶室里的战士反应得快些,赶忙发动汽车逃了回来。
消息传到了辽宁省军区和沈阳部队,部队高级领导闻之大惊,当即命令坦克部队迅即开往大山。结果,在坦克群炮火的猛烈轰击下,那头妖怪终于遍体鳞伤,昏了过去。
这时,人们才发现:这是一条足有一列火车那么长的大蛇!
"真的么?"我问。还有刚刚听说此事的同学也问。
"当然是真的啦! 这是省军区的一个人亲口跟我各同事说的!哎呀你们还不知道呀,这事都传开啦!"讲述这事的同学说。
当天傍晚,我放学回家,路上见到一群一群的人聚起议论此事,表情是一律的紧张而严肃。
回到我家的那个大院时,又见大院里的大人们也聚在一起议论此事,表情仍是一派的严肃而紧张。
最后是见到了我的母亲,想不到我的母亲一见到我,开口就是∶"若增啊,你听说那大蛇的事了么?"
至于小友们,自是更加的兴致盎然,晚饭后还聚在一起说个不了——当然,也是把各人知道的情况互相来了个补充。到了不得不回家睡觉的时候,小友们都说:等着看明天报纸吧。这样大的事,报纸准登。
第二天,人们都争着去看报纸。报纸上并无此事的报道。但此事的传说却并未停止,相反,又有了新的内容,
直到第七天,《沈阳晚报》发表了一篇短文,题曰《东北的蛇》,作者为沈阳农学院教授×××。该文没有正面谈到这条大蛇的事,只是说因东北地区寒冷,至今也未发现过体长超过一米的蛇,云云。
显然,这是一篇辟谣的文章,而报纸特意注明作者是农学院教授,无疑地又具有权威性、可信性。于是,就好像一锅呼呼冒气的水被一下子抽走了火,关于那条大蛇的沸沸扬扬的传说,便一下子冷却了下来。
这是我一生之中所听到过的最轰动最富戏剧性的一个谣传。
这谣传肯定是始于某个人之口,但几天之内却有几百万人参与了创作,其盛况空前实在令人叹为观止。我想政治学家、社会学家、心理学家们,肯定会从中分析出什么来的吧?就不是这篇小文的任务了。
(摘自11月11日《今晚报》作者 吴若增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