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个枫叶落满街道的深秋。
十八岁的江越遇见了他的李酒时。
(1)
修车铺的墙壁斑驳镶满年代的气息。江越浑身脏兮兮的,裸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结实,躺在车底拿着扳手拧螺丝。
风起,地面上些许的枫叶纷纷被卷了过来。
连带着一个细软的声音传了过来:“请问……你是江叔吗。”
江越停下动作,他最先看到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,往上是纤细的脚踝,蓝白相间的校服。
少女肤若凝脂,双瞳乌黑明亮,鼻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。
他躺在车底,脸沾着机油污垢,浓墨般的眸沉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儿,心底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海啸。
这辈子能让江越心跳加速的只有两件事。
第一,打屁股针。
第二,李酒时。
江越从车底钻出来,站的离她远一些,抬起胳膊拭了下脸上额头的薄汗。
“我爸不在。”
李酒时看着面前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,握了握车把,试探性的开口:“那你……能帮我修自行车吗。”
可能是怕他误会,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:“我,我给钱的。”
江越走过去,淡淡出声:“站那边去,脏。”
“哦哦。”李酒时觉得这个人有点凶的样子,松开车退到了旁边。
她最近两天才转校过来。
今天回家的路上车链子断了,害她摔了一跤。
问了一路,有人告诉她去江叔的店里修车。
虽然不认识,但听说就在前面,很近,抱着试试的心态就来了。
江越手上忙着,掀眼看了一旁的人儿,发现她手肘处有擦伤的血痕。
他啪的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,走进里屋,提出来一个医药箱放在她脚下,然后又继续忙,说:“你受伤了,自己消一下毒。”
李酒时愣愣的,少年侧脸轮廓精致清晰,眉宇间藏匿着寡冷安静,心思却细致入微。
“谢谢你呀。”
她抿唇,觉得自己今天是遇到大好人了。于是她没有推脱,竟真的打开药箱清理起来。
在李酒时看不到的地方里,江越的左耳红的通透。
车修好了,李酒时骑上去试了一下,觉得比以前灵活多了。
她开心的扬起笑脸准备掏钱,却发现……好像忘带了。
顿时底气没有了,有点慌张无措的解释:“那个,我,我好像忘带钱了,要不然我把车押你这里,我回家拿钱好吗?”
江越难得的扬了下唇,他擦拭着手,看向她书包上的东西说:“不用,你把那个给我,就当是修车费了。”
“诶?”
李酒时把书包取下来,上面有一个粉色凯蒂猫的吊坠,这个记得还是她之前逛公园几块钱套圈套到的。
她有点好奇的瞅了他一眼,突然释然,也许猛男就喜欢这种粉粉的小玩意呢。
待人走后。江越看着掌心的小东西笑了下,小心翼翼的把它挂在了钥匙扣上。
————
“江越,你觉得什么是美好?”
“李酒时”
(2)
那天夜里,江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他只要一闭眼,脑海里便全是李酒时那张脸。
他笑骂着操,觉得自己有点夸张。
只不过见了一面,怎么就念念不忘了呢。
于是大早上,当江越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来到座位上的时候,张大根属实吓了一大跳。
他看着某人坐下来就开始趴着睡觉,不禁打趣道:“越哥?夜里偷人去了?”
“滚。”
江越烦的很,心里却还惦记着昨天那位小姑娘。
张大根嘿嘿笑着,他突然发现江越桌洞里钥匙上那只凯蒂猫,眼珠子瞪的老圆,一把拿了过来。
“卧槽?!那么粉?哪位小妹妹给你的定情信物啊?”
定情信物。
这四个大字依次印在脑海里。
江越莫名有点愉悦,他一把抢了过来揣进口袋里,“知道就行。”
这下轮到张大根傻眼了。
他和江越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了,对他是了如指掌。
江越是被江叔从孤儿院收养的,他生性寡冷,不喜与人打交道。
虽说才刚满18岁,但身上始终有一股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稳重。
因为长的好看,爱慕者无数,但他还真没见过江越喜欢过人。
张大根好奇死了:“越哥?谁啊?叫什么名字,哪天带我瞅瞅?”
说到这他猛然记起,然后又兴致勃勃的在他耳边激动的嚷嚷。
“对了!前两天你没来,我们班转来了一位女学霸……”
江越很烦听这些八卦琐事,他戾气一出:“关我什么事?”
“当然了!这位转学生可就坐在你前面呢。”
“……烦人不你,她就是坐火箭也跟我没关系。”
李酒时刚走到位置上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。
她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,又看了看一旁的张大根,没有吱声,坐了下去。
张大根朝她尴尬一笑:“那个不好意思啊,阿越他这人就这样。”
她没放在心上,点了点头。
这个时候快上课了,教室里的人也到的差不多了。
李酒时前排有两个男生在打闹,蹭到了她的桌子,受到了影响,她猝不及防撞歪了后面的桌子。
突然来那么一下,刚睡下的江越脸色不怎么好,他沉着脸抬起头,看向前面的女孩儿:“搞什么?”
昨天蹭到的伤口又被撞到一下,李酒时疼的刺激出了眼泪,她歪头,秀眉皱起,好声道歉道:“对不起。”
女孩儿眼里有泪花。
江越看着,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耳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他立马软下了音调:“没,没关系。”
操。怎么还结巴了。
李酒时瞬间眼前一亮,语气有点欣喜:“诶是你啊!你还记得我吗?”
女孩儿笑容清甜醉人,眉眼弯弯。
江越眸色暗了暗,思绪万千。
何止是记得。
————
至此。
江越上课爱睡觉的习惯变成了盯着李酒时看。
(3)
秋风从窗户灌进来,掀起桌面上的白纸。
江越撑着下巴,另一只手拿着2B铅笔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。
张大根凑近一瞅,很明显画的就是李酒时的背影。
他还是有点不相信:“越哥?真栽了?”
江越不作声,掀眼看向前面的人。
她身材瘦小单薄,校服套在她身上略显宽大。
“不是越哥,我总觉得吧,你和她……不太搭。”
张大根这是掏心窝子的话,之前追过江越的那些女孩儿,比李酒时漂亮多了,但大多都是性格较为开放外向的。
李酒时是学霸,性格内敛安静,一看就很纯。
而江越却与她截然不同,他不受拘束,接触的都是些鱼龙混杂的社会人。
因为他打架很厉害,一些难以用道理解决的纷争必然需要动用武力,有人便会雇佣他去打人,当然,是有报酬的。
这些事,是不能见光的。
张大根就是觉得,如果他只是玩玩的话,没有必要去打破别人的生活。
江越心里又何尝不知。
他从小被抛弃,最早的记忆就是停留在孤儿院。
十岁的时候他被单身的江叔领养,父子俩仅靠一家破旧的修车铺为生。
他有一个计划,那就是混完高中就出去工作,开一家拳击馆,以后不娶妻不结婚。
李酒时的出现,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。
江越手上微用力,铅笔芯啪的一下断了。
该怎么办呢。
李酒时。
那就拿你的一生来抵吧。
老师突然让竖着一排排收试卷,让后面的人把试卷传上来。
江越在桌洞里翻出来一张几乎是空白的试卷,他弯腰,想直接扔到她桌子上。
距离过近,他能嗅到女孩儿身上的馨香。
李酒时一转头,脸碰到了江越颈间垂落下来的项链。
她哎呀了一声,仰头看着近在迟尺的俊脸怔怔出声:“那个,试,试卷”
江越按耐住躁动的心,哦了一声,老实递给她。
女孩儿翻开看了一眼:“你怎么都没写啊。”
他缓缓坐回去:“不会写。”
“可是,老师不会批评你吗?”
“无所谓。”
李酒时顿了顿,看着他欲言又止。
江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,薄唇轻启:“好,我下次写。”
??。。。李酒时有点疑惑,她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吧。
下午最后两节课江越和张大根都不在。
放学路上李酒时推着自行车过桥,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走近一看,是江越。
他身材削瘦挺拔,衣服上沾了好多泥土,脚步却有些不稳,眉宇间拧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,唇角有淤青沾着血。
“江,江越?”
李酒时试探性的喊了一声。
(4)
江越永远记得那天。
女孩儿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缓缓朝他走过来。
身后是小桥流水,她的发圈在走过来的时候被矮树枝給勾掉了,乌黑的长发在风中散开。
她并没有问他干什么去了。
而是用一种担忧的眼神仰头看着他说:“江越,你脸疼不疼啊。”
他今天挨了好几棍子,灼热的痛感遍布整个后背,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伤的不轻。
落日余晖,温暖的霞光落满这座小城,光晕下的他侧脸似乎都柔和了几分。
江越抬手碰了下唇角,墨染的瞳柔静的看着她,说:“不疼。”
李酒时攥了攥自行车把:“可是你脸色不太好。”
女孩儿皱着眉为他担心的模样让江越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。
想要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。
“走吧,前面我记得有一个诊所,去那里先处理一下吧。”
见这人杵着不动,李酒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:“走啊,愣着干嘛。”
“嘶…”
突如其来的痛感直击每一个神经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江越本能的皱眉,手护在了身后。
李酒时觉得不对劲,她愣愣的看了看他,然后立马掀开他的衣服。
肿胀青紫的伤痕好几块,触目惊心。
她难以置信:“江越!”
江越迅速避开到一边,睫毛闪了闪,心虚的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,随后淡淡的说:“以后不许随便掀男人的衣服。”
???这是什么关注点?
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小诊所。
可能是最近气温下降的厉害,看病的老的小的都有,坐的满满的,还有小孩儿的哭闹声。
白大褂妇人看样子有些忙不过来,此时一个20出头的美女走了过来问:“你们谁生病了?”
李酒时指指旁边的人:“他,受了些皮外伤。”
“把衣服掀起来我看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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